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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記者陳威任專題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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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踏入國家級的古典音樂殿堂，需要具備什麼樣的條件？從台北愛樂合唱團擔任駐團指揮、排灣族指揮家悟朗身上可以看到，即便沒有優渥的家境，但憑藉著一股對音樂的狂愛，讓他想要一輩子與音樂戀愛下去。
悟朗出身屏東三地門德文村，生長在可以說是全村最窮的人家，父母長時間出外工作，自己從小是由奶奶帶大，被奶奶帶上山工作時，喜歡吟唱古調的奶奶，成為悟朗的音樂啟蒙。
悟朗說，雖然全家都愛音樂，但是他一直不曾接受正規音樂訓練。9歲那年，有人將車禍賠償金買了一台鋼琴送給教會，但是因為沒人會彈，所以平時也是擱在原地。
打游擊學鋼琴
直到有一天，一個平地小妹妹來部落遊玩，走到教會鋼琴前，彈奏韓德爾的《快樂鐵匠》，對於在沒有電視、沒有錄音機的家庭裡成長的悟朗而言，從鋼琴中洋溢出來的樂聲，緊緊抓住了他的心，留下很深的記憶，同時也讓他立志要學鋼琴。
悟朗說，雖然家裡很窮沒錢學鋼琴，但是沒錢也有沒錢的辦法，每次音樂課他都緊緊挨著老師，注意看老師怎麼彈。他也跑去鋼琴班去「試學」，一直學到對方要跟他收費，他再換另一家學，以「打游擊戰」的方式來學習鋼琴，那時候只要有一點零用錢，他就會瘋狂地拿去買樂譜和卡帶，然後拚命記拚命聽。
「我很喜歡去書局看音樂家名錄，看看他們的故事，尤其是我最喜歡的音樂家貝多芬，看了他的故事之後，更加激勵我學習音樂的決心。」悟朗說，這讓他知道要笑看自己的人生，不被貧困的現狀給擊敗。
高中時，學校合唱團找不到適合的伴奏，老師一問誰會彈琴，悟朗看到沒人願意擔任，他居然把手舉起來自告奮勇，那時候他只有上過幾次鋼琴課的音樂經驗，只好偷偷苦練，慢慢數著豆芽菜，對照手下的琴鍵，一個音一個音的死背，卻也誤打誤撞帶著合唱團拿下好成績。
「學音樂的小孩不會變壞」這句話可能不適用於悟朗身上，悟朗在國中、高中是個標準的壞學生，經常逃學打架，篤信基督教的父母，希望把他送去玉山神學院讀神學系，未來當牧師。
只要努力沒有做不到
考試當天，一位牧師問他要不要考教會音樂系，在沒有任何準備下，悟朗成為第一個考進玉山神學院音樂系的男生，在玉山神學院，他開始接受正規的音樂教育，主修理論作曲、副修鋼琴。
過去從來沒有接受過完整音樂訓練的悟朗，進入音樂系之後拚命練習，對那個時期的他而言，凡事只有100分跟0分，如果人家一天練2小時，他就練4小時，他不相信自己做不到。
「我不認為自己是天才，因為我在背地裡曾下過很多功夫學習。」悟朗說，同學常說他是瘋子，對於有興趣的科目，他可以寸步不離的不斷練習。就像是追女孩子般，他認為對於喜歡的事物就必須瘋狂的想去了解，不會覺得累也不曾後悔過。
神學院畢業後，悟朗誓言要去德國學習。悟朗說，那時候學校老師不是留美就留英，他覺得自己想去德國，那時候認識的德國城市只有柏林和慕尼黑，柏林感覺俗了點，因此就跟學校的傳道士說，希望能幫忙申請慕尼黑大學。
到了德國學習後，悟朗發現自己的極限，不再追求極端的完美，最後他選擇放棄鋼琴，轉學指揮。他說，自己擔任指揮後，曾經對團員要求嚴苛，但是看著團員雖然達不到要求，卻唱得很快樂，他也漸漸學會不再苛求。指導教授曾跟悟朗說：「你不能要求別人像你這樣，你應該是讓人發揮到他的極限，而不是你的極限。」
等待聽眾幸福表情
悟朗說，也正因為觀念的改變，他漸漸能夠享受不同的感動與幸福。例如有一次，他在偶然的機會下彈奏鋼琴給一個小女孩聽，小女孩臉上幸福的表情，令他終生難忘。另外還有一次，他在教堂演奏管風琴，結束表演後，一位老婦人走向前來，親吻他的手並說：「你真是上天恩賜的管風琴手！」
「不管是面對上萬人的表演，或是聽眾只有一人，只要他的表情是幸福的，這個演出就是值得的。」到德國進修9年，取得最高指揮文憑學位後，為了當初承諾回國貢獻所長的承諾，悟朗當推辭了許多德國樂團的邀約，只是為了能夠回台灣貢獻所長，沒想到答應給他工作的學校都臨時喊停，機緣巧合卻讓他遇見台北愛樂總監杜黑，成為了台北愛樂合唱團駐團指揮，目前也負責指導台灣兒童合唱團。
「在劣勢沒有改善的情況下，原鄉的孩子為了生活，漸漸失去了過去的優勢，當原住民孩子跟著主流社會，現代化的過程中，如果連原住民孩子都用主流社會角度來看原住民，還有任何優勢嗎？」悟朗說，他看過太多有天份的孩子，但是當原住民必須改善生活，必須向「錢」看時，原住民該如何往音樂路上發展呢？他認為，如果大環境不改變，政府投入再多錢，還是幫不上任何忙。
（原夢系列報導由台灣立報與財團法人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共同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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